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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秋天,絕大多數(shù)草木依然在忘我地綠著,山路兩邊的荻草和樹木,茂如碧波,每一片葉子都沒把秋天當回事。兩山之間的山塢,一塊塊金黃的稻田,一層比一層深,在陽光里醞釀稻香的豐收。
江南徽州,山體偉岸,松杉挺拔;毛竹婆娑,綽約委婉,生活在這里的人們被環(huán)境賦予剛中帶柔,柔中有剛的秉性。
安徽省休寧縣白際鄉(xiāng),有“江南墨脫”之稱。過了徽州大峽谷,山有了脾氣,森林有了猙獰怪象,巨石開始蠻橫地堆砌,公路像一只膽怯的爬蟲,卷曲在密林里。逼仄的彎道越來越急,讓人捉摸不定,道路豎立起來,掛在車前方,迫使我們的身體大幅度往后仰。三擋車速在陡坡熄了火,不能上,不能下。司機鎮(zhèn)定自若,換二檔越過陡坡,繼續(xù)驅(qū)使車子一路攀爬。到了1000多米的山頂,路看起來像纖細的蛛絲掛在懸崖,雖然平坦了一些,身邊的萬丈深淵卻使人膽戰(zhàn)心驚。汽車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甲蟲在懸崖緩緩爬行,緊張得連山蟬都屏息斂聲。上坡足足花了半個小時。下坡也不輕松,幸虧司機技術嫻熟,車窗外的翠竹、女貞、柞木和赤楠如馬賽克般匆匆掠過,令我頭暈目眩。大約用了二十多分鐘,車子總算停在白際鄉(xiāng)政府門口。
白際鄉(xiāng)店村,為“徽開古道”必經(jīng)之地,古代過路的旅人常在此留宿,故名“店村”。如今,這里的村民大多搬到山外去了,留下來的人看準商機,開起民宿和農(nóng)家樂,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生意也不錯。村口清澈的源頭水和明媚的陽光將店村河床的石頭打磨成了羊脂白玉,細膩溫潤。突然,前方河床憑空消失,出現(xiàn)一處百丈懸崖,白花花的河水前赴后繼躍下懸崖。小河從斷崖無聲落下,陽光穿過山坳與密林,穿過山鳥的歌聲與裂開的巖石。瀑布在半空散開,生成氤氳的霧氣,被陽光收走。霧氣騰騰升起,景象如夢似仙。
站在白際店村的河谷邊,看著瀑布垂落,氤氳裊娜升起,我感嘆,人生沒有低谷,如江河入海,水汽終會蒸騰。眼前跌落的瀑布,那氤氳分明是水的翅膀,在飛翔,飛到山頂,飛到天空,生出白云。
編輯:姚敏